西江月·添线绣床人倦

宋代  ·  吴文英

添线绣床人倦,翻香罗幕烟斜。五更箫鼓贵人家。门外晓寒嘶马。

帽压半檐朝雪,镜开千靥春霞。小帘沽酒看梅花。梦到林逋山下。

《西江月·添线绣床人倦》创作背景

宋理宗淳祐六年(1246年),吴文英四十七岁,在杭州作此词。这首词记述词人于丙午年冬至节的情景。冬至凌晨,人人忙于往来拜贺,但词人却因独寂而显得特别清闲,坐在帘内饮酒赏花,心已飞到孤山林和靖梅园去了。

《西江月·添线绣床人倦》翻译

添线绣床人倦,翻香罗幕烟斜。五更箫鼓贵人家。门外晓寒嘶马。
贫苦人家冬至夜妇女坐在绣床前漏夜刺绣,人虽极感疲倦,然而还是续添丝线继续刺绣。惟一表示“冬至”的是燃起一束敬神的信香,袅袅香烟斜冲天上。富贵人家则彻夜箫鼓不绝以示庆贺。来宾的坐骑拴在门外的栓马桩上,马儿耐不住五更晓寒,扬蹄昂首嘶鸣。
帽压半檐朝雪,镜开千靥春霞。小帘沽酒看梅花。梦到林逋山下。
帽下露出已斑白的头发,然而镜中却映出了脸上桃花般的醉酡色。舒适地在帘内边饮酒边赏梅花,醉梦中好像到了孤山下去游赏梅花一样。

《西江月·添线绣床人倦》注释

1
添线:谓冬至后白昼渐长。魏晋时宫中以红线测日影,冬至后每日添长一线。唐时宫中宫女亦以女功计日之长短,冬至后比常日增一线之功。后因称白日渐长为添线。
2
五更:指一夜。
3
箫鼓:形容贵族家庆祝冬至节令。《东京梦华录》卷十《冬至》“京师最重此节”。《梦粱录》卷六“十一月冬至”“最是冬至岁节,士庶所重,如馈送节仪,及举杯相庆,祭宗里,加于常节’。
4
晓寒嘶马:出自《武林旧事》卷三《冬至》“都人最重一阳贺冬,车马皆华整鲜好,五鼓已填拥杂遝于九街”。
5
檐:指帽檐。
6
朝雪:这里指已斑白的头发。
7
镜:指西湖水面。
8
靥:面颊上的微涡,俗称酒窝。也指妇女颊上所涂的妆饰物。
9
小帘:指酒店。旧时酒店的幌子,用布做成。称酒帘、酒望。
10
林逋山:指西湖孤山。北宋诗人林通,隐居西湖孤山,赏梅养鹤,终身不仕,也不婚娶,旧时称其“梅妻鹤子”。

《西江月·添线绣床人倦》赏析

这是南宋当时一幅节令风俗画。上片泛写京师贵人家庆贺冬至岁节的热闹情景;下片转入写词人个人孤独地饮酒贺节,对比鲜明。“帽压半檐朝雪”词人形象生动活泼,加之“小帘沽酒看梅花”一句,衬出词人生活的贫困。词人虽然向往“梅妻鹤子”的林逋,但为了生计,一生仍在红尘闹市中依靠贵胄之家,沉沦下僚,路穷车绝,困踬以死。

词的上片,先写冬至日景事:因为冬至过后,白昼加长,所以女工们要从这一日始添加绣线,所以有“添线绣床人倦”语,由一个特殊之景,点出冬至日的到来,第二句便写迎接这一节候的景象:“翻香罗幕烟斜。”“翻”字,“斜”字形容烟气袅袅飞升的形状。如果前面两句词人还只是在描摹景色,那么,上片的后两句,词人则是“声画并茂”地来写“冬至”到来时的情景了:“五更箫鼓贵人家,门外晓寒嘶马。”写贵族之家相互庆贺冬至节令,五更晓寒时辰,箫鼓齐鸣,马儿嘶叫,门外一派热闹。通过“箫鼓”“嘶马”之声,词人交代出这一天的非同寻常,同时“五更”“晓寒”则又写出了时间、节令,让人也感觉到了那种节序的变化以及那份“寒冷之气”。上片用冬至节当日的热闹情景衬托节后冬闲的静谧状态。用倒装法,先写冬至之后,次写冬至节日。

词的下片,便是几幅虚虚实实,如梦似幻的画面:“帽压半檐朝雪”是紧承上片末句的“晓寒嘶马”来写,写出了这“丙午冬至”日早晨的雪与寒,但下面一句“镜开千靥春霞”,由人的面颊写出了寒冷中那股不可阻挡的暖流,已经到来。“帽压半檐朝雪,镜开千靥春霞”一韵写词人顶雪在西湖迎冬至节。帽檐上压着白雪,是词人形象。西湖水面波光潋滟,如众多美女颊上的酒窝光彩照人。词的下一句词人“小帘沽酒”时,便看到了“梅花”,那春色真的已经来到人间了,从这一天开始,词人觉察到了“冬至阳生春又来”了,所以,词的最后一句,词人才由一句“梦到林逋山下”,表达出了自己要踏雪到孤山寻梅,在寒冷中觅春的愿望,同时也写出了春意已到。“小帘沽酒看梅花。梦到林逋山下”二韵写词人饮酒赏梅。由梅花引发梦魂飞到孤山下林逋这位隐逸之士身边。词的下片,写词人于冬至日冒雪饮酒赏梅,祝贺节日,酒酣入梦,向往林逋那种隐居生活。

词虽短小,但因为词人抓住了冬至里有特色的景事来写,所以作品的画面感很强,而且同时写出了冬至日里的寒气与暖色,有意境,又有情致。此词中词人紧扣住冬至日的节候之变来写,虽然写到了这一日的冷与寒,但更注重表达的则是那天地间,人心中已经萌动而起的春意。读来让人产生一种向往与跃动,心情也仿佛由阴冷黯淡转而温暖明亮了,这是此词的成功所在。

《西江月·添线绣床人倦》作者: 吴文英

吴文英
吴文英(约1200~1260),字君特,号梦窗,晚年又号觉翁,四明(今浙江宁波)人。原出翁姓,后出嗣吴氏。与贾似道友善。有《梦窗词集》一部,存词三百四十余首,分四卷本与一卷本。其词作数量丰沃,风格雅致,多酬答、伤时与忆悼之作,号“词中李商隐”。而后世品评却甚有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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