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谁为吴会吟,风生万壑振空林。
龙惊不敢水中卧,猿啸时闻岩下音。
我宿黄山碧溪月,听之却罢松间琴。
朝来果是沧洲逸,酤酒醍盘饭霜栗。
半酣更发江海声,客愁顿向杯中失。
这是李白于天宝十三年至天宝十五年(754-756)写于当涂的一首诗。这期间李白在当涂有较长时间停留与当涂官员、寺僧的频繁交往成为其诗中内容夜泊黄山闻殷十四吴吟》就是其中的一首。
全诗按时间顺序可分为两层。
第一层由首句至“听之却罢松间琴”共六句。诗中以“昨夜”二字领起,写昨夜之事。第二层由“朝来果是沧洲逸”至诗的结尾,共四句。这一层以“朝来”二字领起,写今朝之事。全诗以“闻”为统领,重在一个“闻”字,由“闻”写出诗人自己感情的顿挫跌宕“昨夜”侧重写“闻”:今朝在写见到吟讴者之后又进一步写到“闻”是对昨夜所闻的补足,也是进一步加强与深化。全诗的大意是:昨夜是谁唱出吴地的歌声,就像万壑之风振响空寂的树林。蛟龙惊起不敢在水中静卧,山猿也不时停下啸声来听山岩下的歌声。我宿在明月照着碧溪的黄山下听了停止在松林间弹琴。早晨才知道您果然是位隐逸之士便提盘沽酒并以霜栗当饭助兴。酒至半酣您又发出江涛海啸的歌声,使我的愁绪在酒杯中消失殆尽。
这首七言古诗虽然短小但极具故事性读来极易勾起人们的联想与想象。一个秋末冬初之夜,李白宿于当涂黄山,月华似水,碧流淙淙,诗人夜不能寐,取鸣琴于松林下弹之。正弹得兴致浓时,忽然听到有人高吟吴地的歌谣,歌吟之声响遏行云声振林木使秋日落叶已尽的空寂山林犹如万壑风生。此时诗人展开想象的翅膀,想到原本静卧于水底的蛟龙因被这歌吟惊动,不敢安憩了:想到夜宿于岩石之下的猿猴,为吴吟所震慑,吓得叫啸起来。总之山林间栖宿的各种鸟兽都被吟哦之声唤醒了,使方才还一片宁谧的黄山变得热闹起来。连胆气豪壮的诗人自己,也为之动容、动心停下了手中铮铮的琴声。那么是什么人的歌吟才有如此动人心魄的魅力呢?诗人估计只有隐逸之士,才能这么放纵不羁任情啸傲于林泉。果然不出诗人所料“朝来果是沧洲逸酤酒提盘饭霜栗”“果是”二字写出了诗人兴奋快慰之情,这并不在于自己猜测的准确无误,而在于在冷漠荒凉的尘寰又逢知己。李白是放浪江湖的。这殷十四一定是久慕李白惊世之声名,故意在李白卧榻之侧长啸放讴以引起诗人注意的。你看这位殷十四,不请自来,而且自为东家,买了酒,提着盘子,以上好的板栗来款待一代诗仙,其情之真,其心之切不是历历如在眼前吗!
天宝末年诗人盘桓于金陵当涂一带生活上漂泊不定独宿于江畔黄山。明月下,在碧溪畔的松林间抚琴;寻访隐者,提盘沽酒,霜栗当饭;闻歌忘愁杯酒释怀。也许恰是无所凭靠之际,李白与殷十四虽只是初面,却能一见如故友情契合。难怪殷十四在半酣之时又放声为吴吟,其声似江波奔涌、海涛澎湃竟使满腹愁结的诗人顿时消散了愁忧,并挥毫写下这首动情的诗章。由此也可见诗人胸襟之开阔心境之豁达志趣之高雅到底不因处境之艰辛而失其高卓之志。